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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1章 獠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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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“我已經知道你的秘密了。”◎

“公子,你還在生氣吶?”

給祝淩紮完針,從冷酷無情小神醫變回乖乖軟軟小甜妹的芷蘭掀開車簾,就看到一張被帶毛絨滾邊的兜帽遮了大半的臉。這張臉的主人不理會她,只專心駕著馬車。

一旁的九臯投來愛莫能助的視線。

唔……好像真的生氣了。

不過———

芷蘭毫不客氣地抓過霍元樂的手,強硬地從他手中“搶”下了韁繩:“手都冰了!”

搶下的韁繩被交到九臯手裏,芷蘭小幅度地推搡著他:“公子你快進車廂裏去!”

“不去。”

“你又沒有內力不懼寒冷,在外面也只能待一會兒!”芷蘭瞪大了眼睛,“你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!”

九臯:“……”

這樣的場景無論見幾次,他還是不習慣。

“不去。”

“別逼我先禮後兵啊!”芷蘭暗地裏磨了磨牙,見霍元樂不為所動,忽地一把拉下他的兜帽,氣鼓鼓地盯著他,“你看,你耳朵都凍紅———”

被摘下兜帽的霍元樂靜靜凝視著她。

芷蘭在他的視線裏,突然像只洩了氣的小河豚,她意識到,霍元樂也許不是生氣,而是回憶起了一些……不太好的過去。

“你不想去也得去……不能拿身體開玩笑!你沒有內力,這種天氣裏不能在外面待太久……”她的目光落在霍元樂的手腕上,語氣裏隱隱帶了哀求,“元樂哥哥……”

越是靠近長垣關,霍元樂這種狀態便越明顯,今天救的人又……如果可以選擇,她希望今年、至少今年,不要去長垣關。

也許是讀懂了她的意思,霍元樂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:“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。”

話雖如此,他卻還是起身進了車廂。

芷蘭看他的背影沒入到車簾後,小聲地嘆了一口氣,然後被九臯扯了扯衣擺。她回過頭:“九臯哥哥,要我替你嗎?”

“我內力深厚,感覺不到冷。”九臯小小聲,“你還是去陪著公子吧。”

“這個時候,也就只有你能勸的動他了。”

“今天都臘月初八了———”阿英趴在桌上,叼著一塊荷花酥,像小倉鼠一樣細細啃著,頭上的金玲隨著她的動作發出細微的聲音,她比起半年前活潑了太多,甚至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撒嬌,“老師~你悄悄告訴我,哥哥什麽時候能回來呀?我保證不告訴別人!”

“具體時間?那我可真不清楚。”鄭靜姝笑著搖了搖頭,燕京那場叛亂之後,她輔助齊倚弦,也就是鄭夫人奪權之後,就一直忙得腳不沾地,年後數天才抽出了幾日空閑,別說烏子虛的消息了,就連烏子英她都是托付王雅芙照看的,“據鄭氏的消息說,昌黎郡的瘟疫已經解決了,子虛剩下的都是收尾了,應該也要不了多久吧?”

“要不了多久是多久啊———”烏子英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,“我還沒和哥哥分開過那麽久呢!”

她好想哥哥qwq

“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操心。”鄭靜姝笑著點了一下她的鼻尖,“小心長不高。”

“才不會呢!”烏子英露出一個甜甜的笑,“我已經讀書半年啦,這種招數現在騙不到我了!”

“你呀———”鄭靜姝還想說什麽,忽然聽到門口傳來叩門聲。

她打開門,門外站著依舊穿得繁覆華麗、像一只穿花蝴蝶似的王雅芙,王雅芙的身邊立著披著厚實皮毛鬥篷的王晏如。

王雅芙彎著笑眼:“新年安康!”

然後她偏偏頭,透過鄭靜姝身邊的空隙,背著手道:“小阿英,好久不見~快來給我拜年,我特意給你準備了壓祟錢!”

烏子英:“……”

她和王夫子才分開不到一個時辰!

什麽好久不見,不就是想看她當著老師的面給她拜年嘛!

夫子這麽幼稚,烏子英也沒辦法,乖乖地過來給王雅芙拜了年,然後得到了一串沈甸甸的“厚愛”———打眼望過去足有五六十個的方形錢幣被紅繩穿成一串,正面刻著“長命百歲”、“吉祥如意”之類的祝福,背面則刻著不同的祥瑞圖案,烏子英身高不夠,為了流蘇不垂到地上弄臟,只能高高地舉著手,惹得王雅芙“噗嗤”笑出了聲。

鄭靜姝譴責地看了她一眼,聲音裏帶著笑:“你幼不幼稚?”

“不——幼——稚——”王雅芙拖長了音調,她從小到大都活在蜜罐裏,二十好幾的人了,比豆蔻少女還活潑,“哎呀~小阿英,壓祟錢不可以彎折的!”

聽聞此言,烏子英果斷轉頭求助:“老師———”

鄭靜姝笑著替她接過了壓祟錢,烏子英松了一口氣。

“晏如———”見沒好戲看了,王雅芙朝著身邊催促道,“你不是也準備了壓祟錢嗎?快給她快給她!”

烏子英:“……”

鄭靜姝:“……”

萬幸的是,王晏如準備的是正常長度的標準壓祟錢,而不是王雅芙這種特制加長版。

王雅芙失望地癟癟嘴,烏子英則徹底放了心。

在雙方拜完年後,王雅芙就拉著鄭靜姝去說悄悄話了,這幾月世家的事都多得不得了,她們也挺久沒見面了。

待客的大廳裏只剩下王晏如和烏子英兩個人。

“阿英———”王晏如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,確認兩位夫子已經走的足夠遠,不會聽清他們的對話後,才向阿英招了招手,“你能過來一下嗎?”

阿英雖然沒怎麽見過王晏如,但能被王雅芙帶在身邊的人,也一定是值得信任的人,她沒有多想便跑到了王晏如身邊:“有什麽事嗎?”

王晏如看著她,幾次張嘴欲直言,最後說出口卻委婉:“……子虛瞞著的事,你知道多少?”

本來沒怎麽在意的阿英,心裏的小雷達一下子就出了警報,警惕瞬間升到最高,她後退幾步,滿臉都是防備。

“我沒有惡意。”王晏如沒有大過年嚇唬孩子的愛好,“子虛她身上的問題要早點解決,不然日積月累,恐成隱患。”

她已經將烏子虛當成了朋友,之所以對烏子英說,也是為了讓她提高警惕,免得不小心被別人試探出來,露了烏子虛的秘密。

阿英臉上的戒備之色越來越濃:“你都知道些什麽?”

這個反應……難道不止一件?

王晏如思忖著,小聲到近乎氣音:“性別。”

阿英反應過來,他說的是肯定句。

熊熊怒火在她眼中燃燒:“你占我哥哥便宜了是不是!”

王晏如眼裏的錯愕一閃而過,她下意識地反駁:“我沒有!”

“你騙人!”阿英突然沖到她面前,手往王晏如胸前的衣服上一伸,王晏如一驚,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了她的手,阿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
屁股摔得有點痛,但阿英臉上卻露出了肯定的笑容:“你和哥哥是一樣的!”

作為一個曾經在乞丐堆裏從小摸滾打爬的乞兒,她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,王晏如那一刻的反應不像是假的。她的哥哥那麽謹慎,如果不是占了哥哥的便宜卻那麽肯定哥哥是女孩子,最大的可能就是———王晏如也是女孩子。只有兩個人是同一種情況,才最可能被聯想。如果王晏如不是女子,面對一個“因為姐姐被占了便宜而生氣”的孩子,第一反應應該是制住她解釋,而不是把她推開。

王晏如在推開她的那一刻就意識到自己做錯了。她本身畏寒,冬日的衣裳厚到極致,烏子英那一下,未必能試探出什麽。她只是沒有料到一個小孩子在這麽短的時間內,能夠做出這樣膽大心細的試探。

她有些生氣了,一是因為一直好好掩藏的身份猝不及防地暴露,二是因為阿英的舉動:“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很危險!如果我有殺意,你就死定了!”

“沒關系。”烏子英咧嘴笑起來,應天書院裏沒人敢動手殺人,更別提王晏如一看就是個病秧子。退一萬步說,就算王晏如真的失手將她殺了,那王晏如的一切言語都會成為狡辯的說辭,是不可信的。只要她死掉的消息被哥哥知道,那哥哥一定有辦法瞞下自己的女子身份,然後給她報仇。

她在哥哥面前、在老師面前、在應天書院的其他夫子面前裝得乖,並不意味著她面對其他人時沒有獠牙:“我已經知道你的秘密了。”

“如果你不能保守哥哥的秘密,我就把你的身份捅出去。”她惡狠狠地威脅道,“真的假不了,假的真不了。”

狼崽子裝得再乖那也是狼崽子,被逼急了,也會咬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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